艺术家,就是指那帮具有较高审美能力、从事艺术创作活动并取得一定成就的人。无疑,姜文算一个。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精心创作并高调推出《让子弹飞》,把惊艳、传奇、暴力、官匪、情色、滑稽等杂乱无章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你,于是大众狂欢不已,粉丝疯狂解读,闹得不亦乐乎。
因为电影一旦上映,就成为一个客体,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也不想放弃表达自己感受的权利。看完《让子弹飞》,脑子里是混乱的,理不出个头绪来。电影讲述的故事令人似懂非懂,因为细节所传递的信息实在太多了,导演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使人容易产生这样那样的联想,于是无端地把电影与历史进行勾连,进而把历史与现实进行比对,再进而去想像故事背后的故事,再进而认识和理解电影所要表达的或有或无的深刻寓意或隐喻。因为猜想,有时有意思,有时也显得很无聊,还是回到电影本身来说吧。
电影,是反映和表现现实生活和思想感情的,是一种由纯视觉艺术发展而成的视听艺术。这种艺术形式,由于能够较好地再现物质世界的时间、空间关系,因而容易直接给人带来极大的精神享受和审美体验。由于《让子弹飞》传达给我的感受是复杂的、复意的、模糊的,所以,姑且抽出一两条来,随便说说。我觉得,它体现了暴力美学与自恋情结的混搭。
暴力美学的提法出现好些年了,它是以美学的方式、诗意的画面,甚至幻想中的镜头来表现人性暴力面和暴力行为,因为更加重视和强调场面、节奏和视觉快感,因此观赏者往往惊叹于艺术化的表现形式,而无法对内容产生任何的不适。我无意讨论暴力美学出现的多种原因和意义,只说说《让子弹飞》对暴力美学的运用和阐发。影片中两次出现“让子弹飞一会儿”的台词,幽默中潜藏着杀气;老六被胡万逼得剖腹,鲜血喷成了扇形,让人相信,每个人都有着不可侮辱的起码人格;黄四郎大摆“鸿门宴”,制造三人血溅帘幕的恐怖,既是恶霸杀人的行为艺术,也是对客人的一种心理威慑;麻匪的夜战、巷战、枪战,都存在明显的搞笑情节,从而消解了杀人的血腥和残忍;黄四郎替身被张牧之砍头,这种轻松和自然,让黄四郎不寒而栗;最后黄四郎在楼顶的爆炸,以砖块的飞舞宣告了一个时代的过去。这些不断出现的桥段,把暴力这个恐怖的人类行为以另一种形式给予再现,着意强化人物的鲜明个性和时代特征,是对电影语汇的创新和发展。
我说姜文是自恋的,因为他有自恋的资本。从演员到导演,从国内到国外,他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奠定了在电影界的坚实地位。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和个人意趣。《让子弹飞》中有许多场景和情节的创设,有一厢情愿之嫌。比如,一把斧头绊倒了火车,而且火车一百八十度大翻转落到河里,现实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鹅城四面环水,是个真正的孤岛,美丽得有点离谱;被打成筛子眼的铁门,原来只是薄薄的铁皮门,抛却其中的隐喻不谈,只能说明黄四郎有点“弱智”,安全意识太差了;城中百姓极少,即使出现,都光着上身,穷人穷到这个程度也太直白了,等等。影片中,还有许多场景和情节是姜文刻意加入的,显得生硬。比如马拉火车、翱翔的鹰的“前后呼应”,有点落入俗套;日本元素的多次出现,不管是城门口的白面女击鼓,还是黛玉晴雯子,还是介错文化的推广,姜文的这种“偏爱”让人不解;为唤醒民众打倒恶霸,张牧之在演戏广场先洒银后倒枪,再声嘶力竭的大喊,这种设计的确有点另类,这种智慧其实并不智慧;黄四郞找个替身,倒底有多大用处我不知道,很可能是为充分发挥发哥的演技而设。强烈的自信和特殊的偏爱,可以成就一个人,但有时也会被解释成自负傲慢、妄自尊大和玩世不恭。
我相信,姜文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始终在以自己的标准来拍电影。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关于官与匪的江湖故事,回顾历史,关照现实,体现了一种悲天悯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英雄观。著名文艺评论家殷谦说:“他(姜文)的态度是诚恳的,情感是强烈的,正因为他本人有这样的主观心象,出自他手下的好多影视作品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还给人带来丰富而美好的内在体验。”这话有几分道理。
影片中,葛优有句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得太大,会扯着蛋。”《让子弹飞》的步子似乎大了一些,用很多人的话说,这个片子很牛逼。牛逼不牛逼,只要站着把钱赚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