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了天真的年龄,虽然有时不免也还有天真,但对有些事情也变得爱琢磨
了,甚至琢磨起来,还很认真。当然,也许有人认为这琢磨和认真也还是天真,
可不是有这样的西谚嘛:人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
信手翻来一则消息,大意是这样的:一公司“高官”一直打一女工主意,女
工不从。“高官”便以一套别墅和提拔为诱饵,而女工依然不从。不久,女工便
下了岗。
女工心里不平衡,自甘沉沦,干起了三陪小姐。一天晚上,“高官”光临,
点名非女工不可,尽兴之后,“高官”丢下一百元钱,不无讽刺地说:“市场经
济能使我花较少的钱,办到以前想办而办不到的事情,你真贱的可以。”
我看了很不是滋味,所谓三陪小姐,是一个模糊概念,按理说不应等同于妓
女,但现在往往作为妓女的代名词。那“高官”说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
关于贱与不贱,我想为三陪一辩。
三陪小姐未必比“高官”贱下,比得比不得?如果从教条出发,高官一类属
上流社会,明娼暗妓都属于“下九流”,似乎不具可比性;然而从实际出发,出
卖肉体换钞票,跟付出钞票换兽欲,究竟有什么两样?这类“交换”行为的发生
,即使不算一林之鸟,也是两林之鸟,籍归两林,实为一鸟。
把三陪定位于贱,几成定见。其实只是社会地位的贱下,谋生之道的贱下,
并不意味着人格必然贱下。莫泊桑小说【羊脂球】中的羊脂球,夏衍剧本【赛金
花】中的赛金花,都以妓女出身,在非常之境表现非常之品。
如果说这都是小说家言,不足信,那末三百多年前秦淮河畔的柳如是、李香
君,都是实实在在,有据可查。她们在民族危难之际毫不娇做地显示的风节,以
之视钱谦益,侯方域为何如?
其实,话虽如此,我也还未能摆脱思维定势,为什么说:“安得尽除臣妾态
,官场不屑效勾栏。”而不说:“安得尽除卑职态,青楼不屑效官场”呢?隐隐
中还是以为官的人品高于妓,很符合正统观念的。在这种观念指导下,高官嫖妓
,就总以为是妓女“腐蚀”了他们,而不认为他们欺压了妓女,这应该是我们思
考的问题。
想写这样的文章,缘于偶然。在国企做了多年的宣传工作,眼看着好端端的
公司,被蛀虫们蛀成了一个空壳,却又像豆腐掉在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摸也不
敢摸。那些挥舞着“裁人”大棍的所谓高官还在肆无忌惮、花样翻新地狂吸着劳
动者的血液,而那些勤劳工作的她们,被迫远离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衣食无着
,成了新一代最可关爱的人。这,又怎一个痛字了得?
公司有一个姓季的下岗女工,有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女儿,为了她的孩子,为
了下一代的幸福,最后被迫走上“风尘”不归路。她常常哭述:“每天的日子就
像在刀尖上过。”她的话让我受了震撼。
这是一个庞大而弱的群体,应该听听她们的声音,我很想为她们写点什么,
可寄到许多新闻单位的文稿全部是泥牛沉海。只觉得所谓的【新闻法】犹抱琵琶
半遮面,羞羞答答不近前。
一位好心的朋友说:“你写这东西干什么?搞腐败的人不读这样的文章,读
文章的没有能力搞腐败。就像有病的人不吃药,吃药的人却很健康,岂不是白忙
活一场?”
这话道理非常,我真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