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真女孩投降
前记:我是因一部同名电视连续剧而喜欢上这部小说的,喜欢在文字中听波兰女作曲家芭达捷夫斯卡的《少女的祈祷》,喜欢在他的文字中阅读《基督山伯爵》,喜欢听文中的他去叙述这个动听的故事。文章虽然有很多欠缺的地方,我当然不会以一个专家的方式来对待他的文章,只因我看重的文章重叙述的那个人,一个为自己爱而努力拼搏的人!
(1)
三个吊儿郎当半大不大的小子走进大学教室,大声在寂静无声的教室里吆喝起来,打断众多上晚自习的大学生安静的心绪,在几十双诧异目光注视下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大大的字——“找姚兰”。
他们用轻视的眼神看着讲台下那些稚嫩淳朴的学生,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有那么一种得意和轻狂,丝毫没有站在高台上的别扭和尴尬。
他们来回扫视着台下的学生,专在女生的脸上扫过,看谁会回应他们的问询。但他们失望了,当发现在此教室没有找到要找的目标后,他们拍拍屁股出了门,接着进了另一个教室。
在莘莘(shēnshēn)学子眼里这三个无疑是社会的地痞混混,在这所大学里,经常能见到这样的半大小子在校园里游荡,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混混中间有本校的子弟,也有校外的社会上的黑道青年。甚至还有有一些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对这些人的怪异行为大学生们基本都是熟视无睹。
三个混混从一个教室转到另一个教室,把整个教学楼上上下下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于是他们在楼下空地的一棵大树下商量起来。
“看来这不是法!”一个黑皮小子说。
“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另一个披头长发的小子瞪眼问。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来这,我们在楼下喊,不信那丫头就能坐得住。”黑皮小子说。
“喊什么?”
“要喊就来点邪的。就喊‘姚兰你老爸死了,你家让你回家奔丧’,我不信她不下来。”
“这主意好!” 披头长发的小子握了握拳,“就这么来!我还不信她丫能坐的住。”
主意一定,三个小子轮流站在楼下扯起嗓门喊了起来,首先是黑皮喊。
“姚——兰,你老爸死了!你家让你回家奔丧!’
“姚——兰,你老爸死了!你家让你回家奔丧!’
黑皮才喊了三声,就把楼下的看门老头招了来。
“喊什么哪?我说你几个小子有病啊!”老头大声吆喝着提了个木棒奔了过来。
“谁有病?” 披头小子大声把奔过来的老头当头一呵,那声音狠的厉害,着实把老头吓了一跳。
“我就说你们呢!”老头站在十几米开外提着棒子指着他们壮胆骂道。
“我说你老头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找死啊!”披头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指着老头大骂,“我警告你,我数三声你给我回屋去歇菜,否则老子把你的半杈子骨头劈了,信不?”
老头一见这阵式知道遇到学校里的黑风三煞,于是没再言语,只是长叹了口气,嘟囔着回去了。
老头走后,黑皮又喊起来,接着冬瓜喊,冬瓜又喊了几十声依然没见动静。披头心一狠把冬瓜往后一拉,他亲自上阵喊:“姚——兰,你实话告诉你,给你五分钟,你要是不下来,我立马把你家抄了,劈了你老妈!”
披头直直又喊了十几声,突然一个穿花点连衣裙的圆脸胖呼呼的女孩在两个高大男孩的陪同下走出了教学楼大门。
他们走到披头三人很远的地方几站住,然后女孩怯声声地说:“我是姚兰,你们是找我吗?”
披头和黑皮、冬瓜相互看了看,看着女孩直发愣,披头摇了摇头才憋出了一句:“你是姚军的妹妹?”
“是,我是姚军的妹妹。”女孩胆怯地点点头。
披头转过脸去,咬着牙对黑皮和冬瓜恨恨地说:“姚军这小子把我骗了。他妹就这吊样,还大美人,我算是上这小子的当了。”说完披头向女孩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给你说。”
“什么话?就这样说吧!”女孩没挪动地方。
“你别怕!我没打算怎样你。你过来我慢慢给你说。”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我还要回去上自习呢。”
“我告诉你你别怕!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我们找你是想告诉你个事,是你哥带的话。”
“我哥?你们是我哥什么人?”
“我们是你哥的朋友,你哥在号子里的时候让我捎话给你,是关于你哥的大事。你倒是听不听?”
女孩左右看看身边的两位保镖,她的两个男同学也不知道如何决断。
“告诉你别怕你就别怕,我们今天找你压根没想整你。就你丫长的这水平我们三兄弟没兴趣。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听,你要是不听我们可就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女孩犹豫了片刻,最后怯生生地慢慢走了过来。
披头对黑皮吩咐倒,“你过去把那两小子赶远点,我和这胖丫头说话不想让那两小子听见。”
于是黑皮走了过去,老远就大声喊:“你两小子滚远点,听见没有?”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学生在一个瘦几马竿的小子呵斥声中乖乖向后退了二三十米,站在一棵树下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形。
披头又再三催促了几声才最终把姚兰叫到身边。
“我给你说,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在这里说的话你可别回去给你爹妈说,尤其别给你两个大哥说。你三哥说了,你们家他就相信你。你听见没有?”
姚兰点点头。
“说实在的,你三哥对我不错,在号子里很关照我。我出来的时候答应了他一件事,决定要帮他一把。说实在的,你三哥挺可怜的。”
姚兰沉默不语,静静地听。
“我问你,你三哥是不是和你不是亲的?”
“是亲的!”
“那就是你爹妈不是亲的。”
“我爹妈都是亲的。”
“那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三哥的事他们不管?”
姚兰沉默不语。
“如果你父母都是亲的,我觉得你们家就对你三哥太不公平了。”
姚兰依然沉默不语。
“说实在的,我这人最恨爹妈不教,父母不管。你三哥到这地步和你父母有很大关系。你说是不是?”披头点着姚兰的鼻子问。姚兰还是不说话。
“我说你听没听见?你聋子?你父母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管他的事?”
“不是!”姚兰低头回了一句。
“不是?那是什么,你父母为何从来没到号子里看过他?”
“不想!”
“你两个哥不去看我还能理解,你父母也这么狠心真让人心寒啊!”
“那是他自找的。”
“自找?哎我说你这当妹妹的,就你这样还是他亲妹妹?你知道在号子里你哥把你说的跟花一样,让我出来一定来找你,把重要事情托付给你。这是多大的信任,你好好想想,你三哥连你父母都不信任,就信你,你还这样说他。”
姚兰把眼睛白了白,没有说话。
“我可给你说,你哥的小命可在你手上了。你要是不帮他,他这辈子可就算毁了。现在号子里有人准备要咬他,让他背杀人重罪。你要是也像你父母这么冷漠,你哥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姚兰抬起头,用置疑恐惧的目光看着披头,“怎么会?他不是犯的伤害罪么?”
“伤害罪?你以为你三哥是干什么的,你三哥犯多大案子你不知道?也对,他犯事是伤害罪,可你知道现在局子里在查你哥的什么吗?在查你哥的杀人罪。”
“怎么会?我三哥怎么会杀人!”
“我也纳闷!但有人要咬他,那伙人都串通好了,就等着给你三哥上套。你三哥要是没人替他跑,我看这套就上定了。”
“那,那,我能做什么?”姚兰此时真急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给你带话来的。只是给你提个醒,你不是上大学了吗?脑子肯定好使,要是没辙就找你那些老师,知识分子,教授什么的,看能不能给你出个主意。”
“这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我爸妈!”
“哎!我可提醒你,你三哥说了,他就是枪打了也不愿靠你父母和两个混蛋哥哥。他们可把他心伤透了。”
“是我三哥把他们心伤透了。”
“这我不管,总之你哥说要你帮,你就亲自去跑,要是帮不了就算他倒霉。他也不怨谁。”
“我谁都不认识,怎么帮他?”
“这是你的事,我把话带到,我的事算是完了,对你三哥许的诺我也算是尽了。至于你怎么办我管不了。走!”披头对身边的两个伙计说,“我们撤!喝啤酒去!”
姚兰是个朴素极了的姑娘,一头乌黑发亮的短发映衬着未见成熟的圆脸蛋,在那稚嫩的脸蛋上有一双黑黑细长的眼睛,那眼睛只要在不生气的时候就向上弯成一个弧度,总给人笑眯眯的感觉。虽然她脸蛋幼稚,但她身体却发育丰满、曲线分明,个子不低,就是胖了。她身上一条碎花圆点拖到脚踝的连衣裙几乎把她奶油色的皮肤全部包裹起来。在诺大的阶梯教室里密密麻麻的上自习课的学生中间她的长相和打扮无疑是那种不引人注目的女孩。
教室里很闷热,夏日的夜晚几乎没有一丝凉风。姚兰回到教室后头很疼,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三哥的影子不断浮现在她面前,那让她既爱又恨的影子。那些与三哥在一起的日子又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那因为她而被打的青紫的脸孔,以及后来骄傲得意的笑容都是那么让她心酸不已。在她幼年的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三哥为她和四个小子大打出手,最后打的破衣烂衫、满脸是血回家。而那次三哥回家后却又被老爸暴打一顿。
三哥是家里唯一一个叛逆少年,姚兰的两个哥哥以及姚兰自己都是学习优秀,品学兼优的孩子,从来不给父母惹麻烦,唯有三哥和他们不同,从小就特叛逆。三哥是她哥哥们中唯一被父亲暴打过的孩子。父亲对他们的严格教育和独断式培养造就了她和她的大哥、二哥的体制化性格。在四个孩子中唯有三哥是敢于和父亲顶撞的,对父亲犯尊妄上,在上中学时三哥结交了一帮社会混混,最终导致后来犯事进监的结果。
三哥这次进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是第三次,前两次姚兰的父母都托关系把他弄了出来,没想到没过多久又被抓了进去。这次姚兰父母打定主意不再管他,要让他好好吃吃苦,接受一下教训。
她从回到教室后一个字再也看不进了,满脑子都是三哥的事,她翻来倒去想解救三哥的办法,但对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天大的无法完成的任务。
去找爸爸!她最后打定了主意,尽管三哥和家人那么对立,但这个时候家人是不会不管的,她了解爸爸。于是,她飞快地收拾了书包,离开教室回家去了。
父亲在客厅里看书。姚兰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像贼一样轻轻推开门,向里面张望了张望,然后溜进书房。
“你又想偷什么?”父亲头没回就问。
“你又发现啦!”姚兰丧气地说。
“就你那点小把戏,你爸早领教过无数次了。”
“那你不会装装样子别把我戳穿!”
父亲转过头,笑了起来,“好!下次一定让你得逞。”
女儿一屁股坐在父亲腿上,揽住父亲的脖子,在父亲的左右脸蛋上各亲了一口。
“又有什么事要求我的。说,什么事?”
“不能说!”
“什么事不能给你老爸说?”
“是关于——,怎么说呢!不好说。”
“你找男朋友啦?”
“说什么——”
“那是什么?”
“我说了你别生气。”
“什么?你老爸不生气。”
“好!你说的。是我三哥的事。”
“那小子——,他怎么了?”
“有人要害他。”
“害他?我看他害人还差不多。”
“真的!”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他?”
“三哥今天托人带了个口信给我。”
“带了口信?怎么回事?”
姚兰把当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只把披头三兄弟在楼下乱喊的情节略了过去,重点讲了谈话的过程。
父亲沉思了片刻,感觉很有必要认真对待。尽管他此时挺恨自己最小的儿子不成器,但在个性命攸关的时刻,舔犊之爱让他必须面对自己孩子可能遭遇的严重事态。
“叫他来!我想见见那个叫披头的。”父亲站起来恨恨地说,随即从桌上烟盒里抽出支烟点燃。
姚兰找披头费了很大的劲,她拐弯抹角多方打听才知道披头真名叫王谦,是大学城外东方钢厂的职工子弟。钢厂破产以后,整个厂区就一直闲置,年轻有本事的职工都作鸟兽散,各奔活路去了,只有一些年老力衰的老人还在厂区游荡,另外还就有一些家教不严或者就像披头这种父母离异的孩子像自由的鸟一样在无人看管的破败世界里游荡。
姚兰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拐进一个篮球场,在破旧的球场边,她看到几个十八、九岁的野小子在抢一个破篮球。她想过去问问路,但看那些小子玩兴正酣,似乎不好打搅,于是她踌躇顾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一个声音从远处一侧的墙角传来,一个男孩身子斜靠在墙上吊着眼睛看着她喊:“找谁?”
姚兰顺着喊声望过去,她被男孩火辣辣的目光所惊惧。她鼓起勇气应答了一声:“我找王谦!”
“王谦?哪个王谦?这里没有叫王谦的。王爷你要不要?”男孩不怀好意地说。
“王谦,就是——,就是那个叫披头的大哥。”姚兰急急地说。
“找披头就找披头,什么王谦,我还不知道披头叫王谦。”角落里的男孩态度收敛了一些。“你找他什么事?”
“我爸找他有事!”
“你爸?你爸是谁啊?”
“我爸是省军区的。”
“哦——!”男孩惊讶地后仰了一下身子,脸上露出疑惑、不安的神情。半天他才问了句:“你说的是真话?”
“是啊!我不骗人的。”
“那你爸找披头干嘛?他犯什么事了?”
“他没犯事,是我三哥的事。我父亲想找他。”
“那你等等,我去叫他。”男孩说完一溜烟跑了。
一会,男孩跑了回来。
“披头让你去!跟我来!”男孩向姚兰招招手
姚兰跟在男孩屁股后面高高低低左拐右拐走了一阵,才在一处大厂房的门口站住。男孩推开一扇小门钻进去,姚兰也随后进去了。立刻,她感觉到一丝丝凉爽,眼睛黑蒙蒙一片,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她站立了片刻,才感觉有些适应了。
“在这边!”男孩在远处一角朝她喊。“过来!”
姚兰小心翼翼地穿过厂房里巨大的机器和散落在地上发绣的的金属物件,她生怕被滑倒。姚兰环顾四周,斑驳的墙壁和发黑发暗的顶棚以及拉的到处都是的电线构成神秘幽暗的气氛。
姚兰胆战心惊地走到男孩招呼他的角落,在角落边,有一扇小门。男孩把门推开。
“披头在里面等你。”男孩恭敬地说。
姚兰走进门去,发现里面乌烟瘴气,一股刺鼻的烟草味让她窒息。她被呛了几口,连连咳嗽,她使劲拍拍胸脯才算平静下来。绕过一堆纸箱,她看到在房间最里面亮着一盏昏黄的吊灯,灯吊得很低,有四个人围在灯下在玩麻将。在墙角有一张床,床上七扭八歪地堆着可以称为被子的东西,在床头边有一个小桌,上面放了台电视。离小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书架,上面堆积了一堆老旧杂志以及堆放在书架旁的一堆空啤酒瓶子。
姚兰远远地站住,看着打牌的人不支声。她看见披头面对着她,但却根本不抬头看她。就像她不存在一样。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不知谁胡了牌,打牌人都把手中的牌都推倒了,这样,披头才把头抬起来。
“找我干嘛?”披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姚兰懒洋洋地问。
“我——,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没看我在忙吗?”
姚兰不支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求你个事。”披头冷冷地对姚兰说。
“什么?”
“你带钱没有?”
“干嘛?”姚兰警惕地问。
“我今天手头不顺,想问你借点钱。”
“你要多少?”
“你手头有多少?”
“我就这点!”姚兰怯生生地从背包里掏出钱包,把钱掏出来摊开给披头看。
“你也真是穷鬼!全给我吧。”披头朝姚兰招招手,让她把钱送过来。
姚兰慢腾腾地走过去,把钱递给披头。她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放心吧!我等会赚回来还你。不就两百块钱嘛,我看还没两百,最多一百八。好了,等会还你两百。”
“钱我不要了,你给我留两块钱车费就行了。”
披头眼睛瞪了起来,惹得周围三个牌友笑了。
“我说你是真不明白事还是怎么的?你以为我蒙你钱是不是?”披头恶声恶语地说,“我披头说还钱给你就还钱给你。你,先一边坐一会,等我打完这圈再和你谈事。”
姚兰在角落里找了个纸箱坐下来,默默地等待披头完事。在这时,姚兰才仔仔细细打量起披头来。
这是个长相挺挺英武的小伙子,浓厚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线条分明的嘴唇,黑色长发悬垂在脸颊旁,嘴上叼了根香烟,眼睛因为烟雾的刺激时常眯缝着,从姚兰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披头的脸部的半个侧影,但那侧影由于叼烟造成的嘴唇歪斜而使左半个脸部也歪斜着。不知道是烟熏还是没洗脸的缘故在灯光下他的皮肤蜡黄,身上的一件宽大的白色圆领汗衫看上去黑糊糊满是斑斑汗迹。姚兰一边看披头一边心里寻思对面这个混混。他到底靠什么生活?对他每天就这样打发时间她感觉不可理喻。在她心中那些美好、光明灿烂的事物似乎与这群人丝毫不沾边。看披头也就二十三、四岁,这个年龄比她也大不了多少,但生活似乎给予披头这种人的东西更让姚兰感觉到震撼和惊讶,酗酒、抽烟、打牌、打架,甚至偷窃、抢劫,也许还有强奸,她简直都不敢想下去。此时,她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披头不会打我的主意吧,她恐惧地想。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闯到这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啊!